第一章 身是客，意难平（2）(1/1)

“其实老人家还是下过山的吧，不然，哪里给我弄的这身衣裳。”卫暄这么想着，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，灰色的长衫，黑色的布履，很简单的样子，纵然有些粗糙，但挺合他身的。

一路没有人烟，走到植被渐渐稀少，道路和视野也开始宽广开来，没有想象中的暧暧远人村，依依墟里烟，鸡鸣狗吠也没有，安静的出奇。

再走便是大块的农田入眼，光秃的秸杆，孤独的指向天空，都已经黄枯，只不过空有身躯，不愿倒下罢了。

卫暄沿着田埂一直走，一阵风吹过，衣摆微扬，一只肥硕的蝗虫扑腾到袖子上，歪着脑袋，细细的梳理起自己的触须。卫暄一下子就把它抓在手上，大蝗虫惊恐的挣扎起来，强有劲的后肢蹬在卫暄的大拇指上，细小的刺扎出一颗血珠，卫暄一松手，它就展开翅疾飞开，沿途惊起三四只同类，在不远处消失不见。

卫暄也没有多想，揩掉拇指上的血迹，穿过空荡荡的村落，连门都不栓的村落，轻扣一下，门便“吱呀”张开，四面空荡，灶台落灰，显然然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住，再看三四家，皆是如此，茫然的走出，又向前去，他急切的想要看到人，可当看到了，他又宁愿不曾见过。

这是怎样的一副景象

荒凉的街道，四处皆饿莩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，仿佛阎罗刚亲吻过大地一般，活着的，也多半丧失了行动能力，无力的倚着墙根，只是用一双无神的眼看着他，有躺着的，难辨生死，兴高采烈的蝇在身上肆意的乱爬，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，它们不必担心被驱赶。

卫暄很快猜到这应该是一支逃荒大军的掉队者，因为基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，本身身体便不支，再加上病饿，所以早早便倒下了，再联想刚才看到的蝗虫，卫暄已经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走在这些人之中，卫暄是那么格格不入，一道道已经分辨不出什么的目光投来，他下意识的按了按藏在衣中的那几块鹿肉干，这是老者给他的干粮。他很想分一些给这些饥民，但他冷静一想，旋即明白，无论他拿出多少，都不够这些人填饱肚子，反而会引起骚乱和抢夺，摇摇头，卫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，一己之力，终究有限，闭上眼，他咬着牙疾步离开，心中已是如刀绞。

卫暄此刻脑海里已纷乱如麻，木然的走着，也不觉时光飞逝，很快便入夜了，腹中也饥饿的发声抗议，正好不远处便是一座破败的寺庙，想想应该也不会有人，卫暄没有迟疑，上前便推开门，没有积灰，抬眼看，四面空荡，一几香案，一尊叫不上名字的大佛，香炉也不知什么时候翻了，没有蜡烛，想来已被先前来过的饥民所食，卫暄又看向屋顶，灰败的蜘蛛网，虬结成一团团絮状物，想来蜘蛛也饿死了，这么想着，卫暄郁闷的将地上一个蒲团踢的咕噜噜乱转，滚到香案桌地下，一声惊叫传来，虽然很快便断了，但还是吓了卫暄一跳，屏住呼吸，朝声源处看去，似是从香案地下传来，还有一块“小石头”滚了出来，打了几个转儿，便不动了，卫暄看着那块“石头”又看看香案，想了想，按捺住上前的冲动，只是用眼看着，一时间，四面寂静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桌底下，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，在地板上摸索起来，那是一只白皙的手，只是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，瘦细的，纤长的指，卫暄莫名心神大定这肯定是个女儿家的手，看来，不会对他构成威胁。。。。。。

这么想的时候，那只看起来很柔弱的手已经摸到那块“石头”，一把抓住它，便飞速的退到桌布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