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 五百零一 人间百态(1/2)

这一双桃花盯着自己，琳琅再没有之前半分的旖旎之感，只觉得桃仙的忍耐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，哪怕她再说一句桃花酿的错处，就立刻会被他杀灭，绝不留情。

“酒，本是人间之物，亦是最俗之物。”调整心绪，琳琅不敢再用目光与其的对视，略想了想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更接受，目光落在桃仙捧在怀中的酒坛，才启唇又道：“尝不尽人间百态，居于天界万年，不染一尘，又岂能酿出好酒呢？”

眉头一皱，桃仙倒是没有反驳什么，但情绪显然并没有好多少，仍旧目光如炬地看着琳琅。

叹了口气，琳琅摇了摇头，知道对方没有打断自己就已经是成功了一半：“的确，前辈的桃花酿香气扑鼻，令人如痴如醉，可真正的滋味，只有您自己才知道吧？除了香气，入口只有平淡到无奇的口感，毫无厚度可言，毫无酒意可品，这才是您手中桃花酒真正的味道！”

听着琳琅说到这儿，桃仙一双桃花眸已经渐渐褪去了光彩，露出了深思的神情。

他痴迷酿酒一万余年，前七千多年的时候，原本只是兴致所致，随手酿来，虽然有时略带苦味，涩味，甚至酸味，也能饮之而无旁骛。

但后来，他所酿的桃花酒在仙界逐渐出名，慕名前来讨酒吃的仙人也越来越多，大家或多或少就有评价，无非就是口感不一，略带酸涩之类的。

这让桃仙对自己的酿酒手艺开始在乎起来，毕竟在仙界，名声很重要，他既然于酿酒上有所成就，便不会任别人背后诟病自己，所以从三千多年前开始。他便一直追求极致，想要自己所酿制的桃花酒醇正绵甜，不带任何其他滋味，以免破坏口感。

但追求极致的结果，令得他所酿制的桃花酒越来越淡而无味，虽然闻起来香气扑鼻，可一旦入口，却失去了以前那种滋味醇厚的本源。

发觉自己所酿桃花酒的问题后，桃仙便不再赠酒给任何人，将其纷纷埋入桃花树下。只等改良好的一天再做打算。

哪知，自己一直避而不谈的隐秘，却被眼前这个修为才元婴初期的小辈修士一语道破。这让桃仙的脸色渐渐由白转红，再由红转青：“你的意思，本仙一心酿酒，心无旁骛，反倒无法酿制出一坛可口的好酒？”

“前辈不如尝尝小女子闲暇无事酿的灵酒。”

琳琅微微一笑。知道桃仙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说法，心中不由松了口气，从腰际取出一坛平时为萧楠酿制的木系灵酒，双手奉到了桃仙的面前：“这木系灵酒乃是小女子采千年灵果酿制，略带灵木本来的香气和果酸之味，少了几分绵甜。但却清爽可口，前辈试试吧。”

本来有些迟疑，但桃仙看琳琅十分真诚。这才凭空一托，将她奉上的灵酒纳入怀中。

解开泥封，便是一股淡淡的幽香飘然而出，略带几分酒意，却并没有沁人心脾的浓烈。这让桃仙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嘴，这才轻轻一吸。将坛中酒液隔空饮入了腹中。

清洌、淳朴、甘甜......甫一入口，桃仙就感觉到了这灵酒的滋味，的确不算浓烈，却令人想要再品。

又是一口汲入，桃仙略一品尝，似乎在舌尖处有一股淡淡的木香流转，而口中满满竟浮出了一点果香，略酸，却带着几分特有的丝甜作为点缀，层层滋味在喉中打转，令他迫不及待地，直接将整坛酒都灌入了口中。

“哈哈，好酒！”

抬袖擦了一下唇边沾到的酒液，桃仙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：“好久没有如此开怀畅饮了，小姑娘，你的酿酒技术不错啊！”

“前辈喜欢就行。”琳琅侧眼与羽儿和婵娟交换了一个眼色，三人都心中大定，她才向着桃仙福了福礼：“但是晚辈却并不是酿酒技术不错，才可以酿出前辈口中的好酒。”

“哦？”

桃仙挑了挑眉：“那你又是如何办到的？”

“小女子酿酒不过一二十年的时间，一开始，是因为有一个前辈喜欢，所以偶尔酿制了送给他饮用，并没有多上心。”琳琅知道这才是关键，所以并没有拖拖拉拉，就直接将自己为萧楠酿酒的过程讲了出来：“后来，那位前辈陷入了一个难题中，他饮酒无味，为了让他可以解忧，晚辈才用心挑选了几样滋味酸甜的灵果，然后用灵果所结灵木来熏制，让灵酒混入更多更丰富的滋味，最后，才酿出了这一坛木系灵酒。但其实晚辈认为，用材选料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你所酿的酒，是给谁喝的！”

“给谁喝的......”

重复着琳琅这句话，桃仙若有所思。

琳琅见他听进去了，语气更为恳切：“想必，桃仙前辈您的桃花酿在仙界名声极大，慕名而来求一坛美酒的同辈修士也很多。您为了让口感更为醇厚，舍去了桃花独有的涩味，只求更浓香，更饱满的口感。但这样一来，酒失去了它自己的个性，千篇一律，又岂能好喝？”

顿了顿，琳琅一伸手，将飘散在空中的一朵桃花托在掌心：“说白了，酒的最高境界，就是‘好喝’两个字，但千人千味，譬如我喜欢清冽淡泊的滋味，譬如其他人喜欢厚重绵长的滋味，作为酿酒人，哪里顾得过来呢？您的桃花，清香扑鼻，却难掩泥土之气，而桃树略微带涩意，亦是天地自然造化。强行祛除这些本属于桃花的本味，除了嗅之芳香，却难以再有其他......”

随着琳琅缓缓说来，桃仙只觉得脑中仿佛乍现出一抹光明，将他长久